河合隼雄《大人的友情》 (1) 以魂相接

這本 《大人的友情》(河合隼雄,2016)第一章開篇就用日本「馬合得來,蟲不喜歡」的有趣說法,來說明友情並非靠努力即可獲致,跟利益計算也是兩回事,而是一種潛意識的相合。 友情是要透過互相的深入理解,並抱持著尊敬,其中又加上了體貼,才有辦法長久。

友情是所有人際關係的基礎,豐富了人類的生活。

友情的失去,有漸行漸遠,有死亡相隔,也有背叛。河合隼雄 對背叛的看法是,兩個傑出的人因存在歧異,無法合為一體,只能藉由背叛對方來保全自己的獨立性,最著名的例子就是佛洛伊德與榮格。

關於漸行漸遠,本書描寫的並不多,另一位日本心理學家岡田尊司有提出「人際過敏症」來解釋,並著有《人際過敏症:曾經良好的關係,為什麼突然改變》一書。

最後一章則以一說明「魂的連結」的故事作結,書摘於後。深厚的感情,比所謂的「心」還更深,超越心靈與肉體,能跨越一般所謂失智、痴呆與健全之人的界線,使兩人的「魂」結合在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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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摘(最後一章):友情,所有人際關係的基礎

我認織一位女士,她八十歲左右的丈夫因為腦神經方而的疾病,處於必須包尿布、也沒辦法獨自用餐的狀態。她雖然設法借助各種力量照料丈夫,但因為丈夫一句話也不能說,她不知道對方到底還剩下多少知覺。
在照料這樣的丈夫時,她一邊抱起躺臥的他說:「撐下去啊」一邊半開玩笑地哼起以前時常唱的《戰友》一曲的歌詞。有點年紀的人大多都知道《戰友》這首歌吧。這是一首埋葬捐軀戰友的歌,開頭是「這裡是距離祖國數百里/遙遠的滿州」,唱到朋友中彈倒下時,「當吶喊聲響起時/朋友漸漸抬起頭/流淚對我說/就讓我爲國捐軀吧」。唱到這裡時,原本面無表情的丈夫眼中突然流下滂沱的眼淚。夫人一把抱緊丈夫,丈夫的眼淚變為激烈的嗚咽,兩人相擁泣不成聲。他們之間有股溫暖傳遞著。
我聽到這個故事時一陣沉默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無法正常交談、什麼也不能理解,但即便如此,也有心意相通的時候啊。這種時候,比起「心」,我更想稱之為「魂」。如果稱之為「心」,總覺得是會反省、有所知覺的,但案例中這對夫妻間相通的是比這個層次更深的東西吧。把這種超越心靈與肉體、賦予人類性命的東西稱之為「魂」,你覺得如何?在日常生活中,魂的存在很難被理解 ,也很難以言語表現。然而,包含在《戰友》一曲裡的各種心思意念,或許就像電光一閃,造成了魂的相互接觸吧。

夫妻間有各種形式的羈絆,但我認為其中很重要的就是友情。而且,那大概就像在人生中一同並肩作戰過來的「戰友」之間的友情吧。
深厚的友情能跨越一般所謂失智、痴呆與健全之人的界線,使兩人的魂結合在一起。然而,「健全」又代表什麼意義呢?生活過得漂亮,有時還能賺大錢,將「魂」一類的事完全拋諸腦後——如果所謂「健全」指的就是如此,那麼也不過是空虛而已。
話雖然如此,但關於友情,這是個引人深思的例子,我想向這對高齡夫妻表示感謝。

我寫了許多關於友情的事,在此就要結束。雖然要是被人問道:「友情是什麼啊?」至今我還是覺得無法明確回答,但我可以說,友情是所有人際關係的基礎,它豐富了人類的生活。

科技日新月異,我們雖然過著極端舒適且便利的生活,然而要是一個不好,錯以為萬事都能照著自己的想法去支配、去運作,其結果將是被莫大的孤獨與閉塞感所困擾。

友情是冷漠人際關係中的潤滑劑,在現在社會裡變得極端重要也是理所當然的事。而如果能稍微想想連結朋友之間的「魂」,現代人的生活或許會更豐富、更幸福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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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居善地,心善淵,與善仁,言善信,政善治,事善能,動善時。)Kohji Asakawa 熊本夜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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